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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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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7 章

上午八九點鐘, 太陽逐漸升至穹頂,窗外鳥叫聲婉轉。

柏恩捧著一碗海鮮粥,吃了幾口, 嫌苦丟到一邊, 眼巴巴地盯著窗外,對徐獻清道:“我想吃冰淇淋。”

“吃過飯再吃。”

柏恩低頭又喝了幾口,目露企盼:“我想吃麻辣火鍋。”

“……吃完飯再說。”

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, 柏恩還是將保溫碗裏的粥全部喝完, 伸手試了試自己的額頭,覺得自己恢覆得很好, 撩起薄被要下床, 才動一下,頓時感到左腿一陣劇痛。

她一楞,擡頭問他:“我瘸了?”

“有點炎癥,你乖乖躺著。”徐獻清盯著她的點滴道,“等身體好一些, 讓秋延給你紮幾針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柏恩只好重新躺下去。

徐獻清落在她有些青紫的手背上,眼神動了動, 又去衛生間內拿了條毛巾浸濕、擰幹, 捧著她的手, 紮上了一個松散的結,給她熱敷。

“再睡一會兒吧。”他輕聲道。

柏恩點點頭,正欲閉眼,門忽然被莽撞地推開來。

“媽媽!”崽崽一見到柏恩,便邁著自己嶄新的小皮鞋快步地走到床邊, 眼巴巴地望著她,“媽媽, 你怎麽病這麽長時間,我好想你。”

柏恩看了一下自己的兩只各自正忙的手,竟然騰不出來一只來抱抱她,只好低聲對她道:“我知道,我也想你。”

“媽媽,你是不是好痛?”崽崽見她手上插著針頭,有些心疼地看著她的手,“我給你呼呼。”她小心翼翼地往她手上吹了吹。

“我沒事,我不痛。”柏恩只好這樣解釋。

“真的嗎?”她仰頭問,“可是媽媽你的手都動不了了。”

柏恩說:“別擔心,過一會兒又能動啦。”又問她:“怎麽今天沒去上學?”

崽崽忸怩地躲進了徐獻清懷裏不肯說話,他摸了摸她頭上紮的兩個小辮子,解釋道:“她說要留下來照顧你。”

“哦……”柏恩眼神遲疑地落在她身上,讓她自己穿個衣服都不情不願的,怎麽還能照顧她?

崽崽見她不信,神色有些急,掰著手指頭細數說:“我會、會很多,能給媽媽你倒水,扶媽媽走路……”她左右看了看,又道:“我還能剝桔子。”

柏恩一副信服的樣子,點點頭道:“好吧,那你剝一個給我吃。”

崽崽從果盤裏拿了一個耙耙柑捧著,小手動作靈活地扒拉扒拉著桔皮,認認真真地將橘絡也擇下來,捏進垃圾桶裏 。

柏恩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,問徐獻清:“我的手機呢?”

徐獻清原本正垂頭看財務報表,聞言合起電腦,起身道:“我去找來。”

他才剛出了門,崽崽便把剝得幹凈的橘子扒開,遞一瓣到她嘴邊:“媽媽,你吃。”

柏恩低頭吃了一瓣,崽崽見她咽下去,又拿著第二瓣抵住她嘴巴。柏恩又用嘴巴接過來,邊嚼邊道:“好了,你直接全塞進我嘴裏吧。”

徐獻清進來時,就見柏恩含著一大半橘肉,微仰起頭,嘴巴靈巧地動了兩下,將橘子全吃下去。

崽崽一呆,拍拍手道::“媽媽,你好厲害。”

柏恩得意地笑了笑。

徐獻清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,將手機遞還給她。

崽崽捏著橘子過來:“爸爸,你也吃。”他接過來,含糊地應了一聲。

柏恩將毛巾放回到桌子上,打開手機,點開通話記錄,發現前天下午來了兩通電話,都是林知恒打來的,大概是看自己沒去上班詢問情況來著。柏恩暗暗嘆氣,她也沒想到那樣會病得這麽嚴重。只是記錄上顯示,一通未接,一通已接。

“你接的嗎?”她問徐獻清。

他點了下頭。

“他是我老板。”柏恩解釋,保險起見,又問了句,“你們都聊了啥呀?”

徐獻清無意隱瞞,直接道:“我和他講你生病了,這半個月都不能過去,又建議他趕緊重新招新員工。”

柏恩想起自己兩天前她還和他講自己還能再做幾個月,想起自己畫的大餅,不禁有些愧疚。

徐獻清怕她還想逞強,說:“你好好養腿,那樣的重活不能做。”

柏恩精神萎靡地點了點頭。

崽崽將最後一瓣桔子塞進自己嘴巴裏,又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病房電視的遙控器,要徐獻清找動畫片給她看。

徐獻清自己近視度數不低,有些擔心她會因為遺傳的原因更容易近視,所以平時都限制著她看電視的時間。但是今天他心情格外好,很爽快地幫她調頻。

柏恩體溫漸漸降下來,腦子也清醒許多,跟著看了兩集,津津有味的。不過她到底體力不支,沒多久就睡了過去。

動畫片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。

柏恩睡得沈,再醒來時,針頭已經被拔下來,只留了一個輸液貼,可見裏面幹涸的血珠。

她打了個哈欠坐起來,挪著腿想下床。

徐獻清看見她的動作,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問她:“幹什麽去?”

柏恩咬唇道:“我要尿尿。”

他點點頭,“我抱你去。”伸手穿過她的腋下,像抱孩子那樣將她攏到懷裏。

專心看動畫片的崽崽將視線挪到他們身上一秒,就又被情節吸引進去。

徐獻清關上了廁所的門,伸手幫她拉下褲子。

“我自己就行。”柏恩忙制止他的動作,護著自己的褲子,“你出去吧。”

他淡淡地瞥她一眼,“我扶著你。”

柏恩尷尬到爆炸,紅著臉磨磨蹭蹭地脫下褲子,坐在馬桶上。過了一會兒,又推了推他:“你出去。”

“尿不出來?”他反問。

柏恩不答,心想正常人上廁所時被盯著都會上不出來。

徐獻清琢磨了一下,忽然伸出手指極有技巧地按了按她的腿-心,柏恩沒料到他會這樣做,整個人有些應激地彈起來,下意識地捏緊他的手腕穩住自己身型。身體卻更加誠實地做出反應,腹部一軟,尿液便淅淅瀝瀝落下來。

“你!”她幾乎要羞憤至死,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,對上他坦蕩自然的神色,艱難地動了動嘴唇,將自己抗議的話咽回去。

等柏恩被重新放回床上,她立刻道:“快把溫度計拿來,我鐵定已經退燒了。”

又測了一次,37.2℃。

柏恩一喜,問他:“要不我們出院吧,我感覺自己好得差不多了,別浪費醫療資源。”

徐獻清出去叫來陳秋延。

他又檢查一番,而後道:“出院沒問題,反正我之後每天都會做一次檢查。等會兒我再開些藥跟著吃。腿的話,這種程度只能忍著,還得再多觀察,現在就別嫌天氣熱貪涼,空調別打太低,註意保暖。”

陳秋延主要講給柏恩聽,徐獻清比她清楚得更多。

柏恩不大上心地應聲,在床邊磨磨蹭蹭著想著下床,就看見張玚推進來一架輪椅。

“那個要給我坐?”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,“我覺得我還沒到這種程度。”

“輪椅能減少移動時的疼痛感嘛,雖然你不是真的不能走,不過用一下也無妨。”陳秋延一本正經道。

柏恩一時語塞。

不過坐上去之後她很快就變得興致勃勃,握著手輪圈操縱著輪椅前後活動,還問他們:“怎麽不給我找個電動的。”

“怎麽病了還這麽有精神?”徐獻清掌住推把手,從後面伸手摸上她的額頭,她一時不管手上怎麽使勁都動不了,只好安分下來。

被推上電梯下了樓,車早就等在門口。

柏恩上了車,伸手把玩著崽崽頭上兩個小啾啾,逗她講話道:“今天頭發編得好漂亮,是誰幫你紮的?”

“不認得。”崽崽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發卡,認真道,“但是她還給了我一個小蝴蝶。”

“哦,不認得就讓別人碰你頭發啊。”她怎麽記得自己之前幫她紮頭發,都老大不情願呢。

“嗯。”她有點氣憤地踢了踢腿,“我叫爸爸給我穿衣服,他都不管我。”

徐獻清剛上車,就聽見女兒在控訴他,一時無語。

“是你陳叔叔的妹妹幫你紮的。”他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,“見著溫柔漂亮的走不動路,也不怕被人拐去賣了。”

“等等,這意思是我不溫柔漂亮?”

“媽媽最溫柔最漂亮。”崽崽立刻舉手表態,但很快又皺巴起小臉道,“但是、但是我不喜歡那樣、立在頭頂的,還紮三個辮子。”

頭頂一個、旁邊兩個紮,不是很可愛嗎?小時候她媽媽就是那樣給她紮的,現在審美變化這麽大?柏恩有些郁悶。

“直接回水雲居,還是去你的公寓裏?”徐獻清問她。

“回公寓吧,還有好多東西沒拿呢。”柏恩答。

車輛開出了醫院,行駛得遠了一些,柏恩這才看清楚了高樓上立著的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,擡手拉了拉徐獻清的襯衫袖子,結舌問:“這個是不是就是陳秋延他們家的醫院啊?”

徐獻清點頭。

“那你說他為什麽好好的家業不繼承,跑來當私人醫生受累?”柏恩想起醫院內氣派的裝修,摸著下巴思索。

“哪裏累,輕松得很。”徐獻清輕吞慢吐道,“那我問你一個,為什麽你不安心做我的闊太太,非得出去找罪受?”

“沒前途。”柏恩點評。

徐獻清不置可否:“人各有志,我記得他一直有個電競夢,如今三十多歲還要去闖電競圈,未免可笑,留在我這裏工作,他父母還順心些。”

他說起話,常常讓聽者忘記他正還年輕,不知道,還以為是陳秋延父輩的人。

“哇。”柏恩真想不到陳秋延還有這樣的雄圖大志,不禁忍笑道:“我和他玩過游戲,確實很好,但是和職業倒是差遠了。他做醫生倒是專業的。”

徐獻清和她相處,平時寡言的人話不知不覺就變多,話匣子打開:“陳秋延雖是長子,但下面還有四個弟弟妹妹,哪一個拎出來都比他有野心。家裏長輩倒是有意栽培他,可惜他是個閑人。兄長靠不住,是要害得自己的弟弟妹妹為繼承人的位置爭破頭的。”

談及此處,又摸著崽崽的臉教育她道:“以後我的就是你的,該你拿的,不許不要。”

“等等等等,你又在教她什麽?”柏恩差點跳起來打斷他,“她以後想做什麽、想成為什麽樣的人,都是她的自由吧。”

“當然。”徐獻清點頭,“又沒禁止她做別的。”

又低頭問她:“你以後想做什麽工作?”

崽崽舒服地靠在他懷裏,不假思索道:“我要當魔術師!”

“嗯,你以後可以白天上班,晚上去表演魔術。”他低頭親親她的發頂。

“……”這什麽跟什麽呀?!

小區樓層不算高,沒有安裝電梯,柏恩不便上去,便拉著徐獻清的手一一地叮囑他:“你就把我廚房裏的東西清理一下,過期的就扔掉,沒過期的就帶走。有一些常備藥品放在抽屜裏,你也裝回來,陽臺上應該還曬著衣服,你收進衣櫃裏,唉,這裏沒法短租,我就租了三個月,不來住好浪費。”

“那索性就租久一點,這裏離你學校近,以後可以住在這裏。”徐獻清一邊找了個空行李包一邊道。

“哦也是,對了,你還要再檢查一下電器,把電閘關了。”柏恩事無巨細地講給他聽,心底總覺得還有遺漏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拍了拍崽崽,委托任務給她,“你在下面要保護媽媽。”

“哦!”崽崽原地轉了個圈,後腦勺的兩個小啾一翹一翹。

等他走了,崽崽迫不及待地問柏恩:“媽媽,我能推你的輪椅嗎?”

“好呀,不知道你能不能推得動?”柏恩笑盈盈道。

“那我來嘍!”崽崽擡手勾著推把手往前跑,柏恩手忙腳亂地控制好方向,勉強沒撞到墻上。

徐獻清用鑰匙打開了公寓的門,邁步進去,他上次來時略顯得匆忙,沒怎麽好好看過她這些日子住的地方。

房間裏只有原來自帶的幾個原木家具,半新不舊的。

柏恩的東西很少,只有一些生活的必需品,讓這裏幾乎像個酒店。他將床上的被子疊好,塞進了衣櫥裏——裏面只擺著兩三套衣服,顯得有些空空蕩蕩,其中還有一套是她從家裏穿出去的。

他打開她的床頭的抽屜,在裏面找到半盒抗生素,一瓶小白瓶vc,還有丟在抽屜深處的一盒驗孕棒。他視線一凝,雖然在醫院抽血做過檢查能夠清楚得知她沒有懷孕,但是她是那麽遲鈍的一個人,是有多難受才會往這上面想。

他不忍細思,將這些藥丟進了行李包。

徐獻清又走進了廚房,打開冰箱——冰箱裏倒是塞滿了各種各樣的臨期飯團和面包。他一個個檢查日期,過期的全丟進了垃圾桶裏,沒過期的裝進袋子裏,省得柏恩嘮叨他浪費。

收拾時,他發現了一包牛皮紙袋,裏面裝著被分裝成小份的酸梅湯包。上面沒有任何標簽,倒是貼了一張手寫的便利貼,上面寫的煮酸梅湯的步驟,他視線一掃而過,隨手將紙袋扔進了垃圾桶。

再三檢查好電源,正欲出去,忽然想起陽臺是晾了衣服的。

陽臺很寬敞,只是與小區用來綠化的樹距離有些近,仿佛伸手就可觸及。

他聽見了下面傳來陣陣放肆的大笑聲,一低頭,就清楚地看到了崽崽正奮力地推著柏恩繞著樟木一圈又一圈地跑,碎發全被汗水黏在皮膚上,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,酒窩分明。

柏恩顯然對輪椅還不是太熟悉,時不時這碰一下,那撞一下,好好的輪椅硬是被玩成碰碰車。

徐獻清看得有些出神,發了一會兒呆,才把衣服收進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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